如今在菜市场里,在超市中各种各样的蔬菜应有尽有。不要说天南地北的各色菜蔬,就是外国的蔬菜也上了普通百姓的餐桌。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十几二十年前那些剜野菜的日子。
剜野菜,这不单可以使青黄不接时节的蔬菜得以补充,同时也是村姑、村妇们的一项近乎于文娱性的乐趣,也是山村妇女的一项小小的社交活动。
乍暖还寒时候,脱下臃肿的棉衣,在旷野里,望满眼的淡绿,伸一伸腰肢,既可体会春之温馨,又可领受春之清爽,真是惬意得很。
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婆,相约着走出村,也夹杂着三三两两的孩子,像小狗似的前窜后跳。年轻的女人们常要换上只有赶集串门时才穿的漂亮衣服。梳理头发涂脂抹粉当然是不可少的。
一路说说笑笑,唠不完的家常嗑,说不尽的玩笑话。
她们很有经验地找到野菜,蹲下来开始剜野菜。手忙碌着,眼睛忙碌着,嘴也忙碌着。
在这女人的世界里,偌大个原野,是她们此时的乐园。她们毫无忌惮的说着那些只有夫妻,也许连夫妻也不说的“埋汰嗑”。常常弄得那些姑娘们满面羞赧地笑骂着跑开,然而又慢慢地拢来。过了一会儿,又骂着“该死的”、“缺德的”跑开了。当然,又会慢慢的拢来。是的,这是她们真正解放了的时刻。这种解放是一年当中少有的,又是在美好的春天里,虽说野了点儿,可是作为整整在灰色的单调的土坯房里囚了一冬的女性们这并不算过分。
女人们说着笑着,可是手并不停,也许动作会更快。筐满了谁也不提议回去。那些家里人口少的,把野菜挎回去吃不了,常常又得倒掉,可是她们还是要来剜、剜。因为这是一个能够感受,能够发泄,能够交流,能够显示,能够……的不可多得的机会。
不得不回去了,手脚麻利的姑娘,把自己剜的堆得尖尖的一筐野菜,拿出一半放在那曾用最“秽亵”的语言逗弄她们的老娘们儿的不太满的筐里。
走进村,人们各自散去,奔向自己的家,临分手时,又相约着明天再去。姑娘们常常会说“不去了,不再去听你们的驴马经了”。然而,到了明天她们又聚在了一起,笑着,骂着,走出村去,奔向春意更浓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