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04 | 朱 书 记
类别(红枫小说) | 评论(0) | 阅读(27) | 发表于 14:05

朱书记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团支部书记。

他家离学校八里地,是农村,家里很困难。记得他穿的一件衣服,衣襟的一侧有一个长长的口袋,其实那是块补丁。衣服是别人的衣服改制的,因为衣襟那里有个长长的口子,就补了这块补丁,既盖住了破洞又可以当口袋用。衣服是黑色的,口袋是深蓝色,所以看着很特别。

他中午带饭,总是一个细长的大饼子(一种苞米面贴在锅沿上,锅里放了水制成的半蒸半烙的食品,过去东北人的主要主食)。每到课间休息他都要吃上几口,到了中午差不多吃了一半。问他为什么总是带大饼子,他说家里没有饭盒。

后来,城里的同学下乡,农村的同学返乡,各奔东西少了联系,只是偶尔和谁碰了面互相打听一下同学们的情况。再后来城里的同学抽调回城,农村的同学也各找门路,同学们有教书的,当兵的,从工的,务农的。反正是各自都找到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位置,并陆续娶妻嫁人,生儿育女。

听说朱书记当兵了,还娶了个长春下放的知识青年做媳妇。就他那个水蛇腰、罗圈腿,一个返乡青年还找了个城里姑娘?谁都这么想,这么问。据说他是通过帮人家干活,软磨硬泡把人家搞到手的,这大家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后来听说他在部队提干了,因为喂猪喂得好。

朱书记转业时是副营级,刚好分配到我们单位任党支部书记。

中午休息时,单位有几个“好战”的打“三打一”,朱书记是忠实观众。中午他们也不停战,朱书记就跑腿给他们买包子,赢家出钱。每个人三两个包子就够了,有一半剩下了,朱书记就拎回家,热一热够全家人吃了。有时输家找毛病,说牌有记号,逼赢家买新扑克,赢家拿出5块钱,当然还是朱书记跑腿,买了3块钱的扑克,朱书记赚了两块钱。有时哪个人要了70,打光了,有惯例,要给看热闹的“打堆儿”,10块钱。这样,每天大伙打扑克,买包子,买扑克就由朱书记包下了。有一天,有人跟朱书记说:“最近你胖了。”背后说,朱书记家伙食可能不好,最近吃包子吃胖了。也有人问:“朱书记,这一阵打堆儿钱,你收了有一千多块了吧?”朱书记笑着说:“哪有,哪有。”

有一天,我经过菜市场,看到朱书记在人家扔掉的烂苹果堆里捡苹果,我转身想躲开,他一抬头看见了我,举着手里的苹果说:“有一半是好的哩。”

他的妻子调到了长春,他把家也搬到了长春,自己乘火车通勤。那年单位分了两吨煤,人家问他:“你那份怎么办?”他把煤堆在单位院子的墙角。第二天,他从家里带来一个帆布旅行袋,回家时装了一袋煤拎回去。就这样,每天一袋煤,他把两吨煤用旅行袋,通过火车运回了长春。

朱书记喜欢称呼别人的副职,如“王副经理”、“张副书记”。社会上没人这么叫,都是把“副”字去掉的,所以大家听着别扭,被叫者更是感到不舒服。有一回,因为当着客人面介绍,“这位是王副经理”,把王经理惹火了,客人走后,王经理把他给骂了。张副书记出来拉架,“老朱是从部队回来的,这么称呼惯了。”“什么部队称呼惯了!他怎么不管李局长叫‘李副局长’呢?”王经理喊道。

后来朱书记也调到长春去了,调到长春面粉厂,做普通干部。有一次去长春见到他,他把我请到他家。他住的是平房,我见到不足20平方米的小院堆满了砖头和石块,问他,他说要把这个小院盖成房子。他说砖头和石块是平时和周日捡的。我笑着问他:“光有砖头石块,沙子呢?”他把我领到砖头堆的后面,只见那里真的有一堆沙子,他说是周日骑自行车从饮马河驮回来的。

以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有一天,张经理(现在是正经理了)对我说:“听说没有?朱书记让人家给抓起来了?”“不能吧?因为啥?”我问,“偷东西。”“怎么会呢?偷啥呀?”“啥都偷,螺丝疙瘩,木头条,见啥偷啥。”“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真的。公安局从他家搜出一万多条面袋。”“他偷那玩艺干啥?”我问,“谁知道,听说得判刑。”王经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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